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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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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九章

是日巳時三刻, 清涼山觀德殿。

在秋獵之前,有大射之禮, 所有的文武官員以及教練軍士都已早早在此處候著了, 等待天子到來,此時山間的晨霧皆已散去,旭日冉冉升起, 在天邊吐出如朱色龍鱗一般的朝霞,山風呼嘯而來,旌旗獵獵, 戰鼓聲聲, 令人心生豪意。

正在這時,一道人影飛快地穿過人群, 引來眾人紛紛側目,寧王正在與幕僚說話, 見那人到近前, 擡頭一看, 當即變了臉色:“你這是怎麽了?”

那正是他的兒子蕭汶, 只是一張臉上青青紫紫的, 衣袍上也沾了些草灰,看起來狼狽不堪,不少人朝這邊看來,蕭汶怕丟人,便只好擡起袖子,略略遮住頭臉,壓低聲音, 怒道:“爹, 剛剛有人暗算孩兒, 孩兒一時不防,用盡了辦法方才逃脫。”

寧王第一個反應是不信:“你莫不是又喝醉了酒,跌進溝裏去了?”

“爹!”蕭汶急了,道:“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,孩兒豈會喝酒誤事?”

他是在來觀德殿的路上被人暗算的,那些人從背後襲擊,用麻袋套住他的頭,拖到墻角一頓狠揍,蕭汶生怕懷裏的酒瓶被打碎了,故而沒能護住頭臉,就被打成這副模樣,等他從麻袋裏脫身,那些人已跑沒影了。

蕭汶心中暗恨不已,寧王見他衣襟都被扯壞了,信了七八分,皺眉道:“什麽人這樣狂妄,竟敢在行宮肆意傷人?等一會兒大射禮結束,我派人去查一查。”

正說話間,前面傳來騷動之聲,卻是聖駕已經到了,數十個宮人侍衛簇擁著龍輦,到那丹墀前停了下來,所有人都紛紛拜下去,觀德殿前一時間安靜無比,只聽得到風聲烈烈。

這是傳聞景明帝中毒後,第一次在人前露面,寧王終是忍不住微微擡起頭,借著別人的遮掩,悄悄往那邊覷,果然看見景明帝被宮人扶著,正從龍輦中下來。

數日不見,他似乎愈顯蒼老了,就連鬢發都斑白了不少,整個人看起來老態龍鐘,沒了從前那股子精氣神,就像一棵即將枯朽的樹。

寧王壓下心中的驚疑,看著景明帝一步步上了丹墀,入了廟內參拜,過來許久才出來,他在禦座上坐定,眾人齊齊拜下去,山呼萬歲,氣勢浩大,令人心生畏懼。

寧王有些走神,直到耳邊傳來蕭汶的聲音:“爹,爹?”

他這才反應過來,發現周圍的人都已經起身了,寧王也急忙站起來,卻聽上方的景明帝道:“朕身體不適,今日的大射禮,一應事宜皆由太子代行。”

聽聞此言,眾臣皆是低聲議論起來,喁喁私語,傳入寧王耳中,令他心中微沈,而丹墀上方,太子蕭晏已經遵了旨意,他就站在最前方,身形修長筆挺,披著金色的朝陽,英姿勃發,俊美無儔,竟叫人不敢直視。

黎枝枝此時站在側後方的位置,一時間看得有些入了神,忽聽旁邊的長公主道:“小五如今倒也是像模像樣,能當一面了。”

黎枝枝轉頭看向她,長公主笑瞇瞇地道:“還記得他之前那懶怠樣兒,跟現在比,真是判若兩人。”

聽了這話,黎枝枝下意識就想起初次見到蕭晏時,他坐在輪車上的模樣,於是讚同地頷首。

很快,執事官恭敬地捧了弓箭射器到蕭晏近前,他戴好扳指和護臂,取了弓箭,一旁的司正轉向景明帝,恭恭敬敬地道:“啟稟皇上,請行大射禮。”

景明帝點頭:“準奏。”

霎時間,鼓聲起了,一聲聲悶響,轟然如雷,在觀德殿前傳開來,震耳發聵,蕭晏徐徐拉開弓箭,瞄準了遠處的箭靶,鳳眸微瞇,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,如一柄出鞘的劍,鋒芒盡顯。

鼓聲愈來愈急,如雨點一般,重重地撞在耳中,叫人也忍不住跟著心焦起來,所有人都齊齊盯著蕭晏的動作,可謂是萬眾矚目,皆因他這一箭是代天子所射,若是射得不好,恐怕會招來異議。

黎枝枝下意識屏住呼吸,長公主見狀,便低聲安慰她道:“小五的箭法一向頗好,定能中靶的,不要擔心。”

黎枝枝自是清楚,她從前在黔山獵場時,也見識過蕭晏的箭術,可即便如此,仍舊忍不住為其擔憂。

陡然間,忽聽一點咻然破空聲響起,一道箭矢迅速疾飛而去,如閃電一般消失在空氣中,過了片刻,遠處忽然舉起一道彩旗。

中了!

黎枝枝登時放下心來,面上不禁露出幾分笑意,長公主也打趣道:“你倒是替他緊張了半天。”

黎枝枝面上一紅,恰在這時,蕭晏看了過來,兩人視線相對,片刻後,他微微揚起劍眉,鳳眸中盛著三分笑意,無聲張口:如何?

旁邊的長公主輕咳一聲,黎枝枝連忙別開了視線,不敢再看他。

蕭晏一連射了三箭,皆是正中靶心,例無虛發,偏偏他還表現得十分輕松,就好像那靶子大如車輪,但凡是個人,閉著眼睛都能射中。

緊接著,便是各位文武大臣開始逐一行射禮,武官倒還好,雖然不能射中靶心,但是那箭到底還在靶子上,等文臣上前之後,那場面簡直慘不忍睹,箭箭脫靶,一時間箭矢滿天飛,到處都是黑旗高舉。

正在這時,異變陡生,一枝箭矢不知從何處破空而來,竟是直奔著禦座上的景明帝而去,眾人皆是大驚失色,驚呼之聲此起彼伏。

“護駕!”

說時遲那時快,蕭晏迅速彎弓搭箭,甚至未曾思索,箭便離弦飛出,精準地將來箭擊落在地。

所有人都大松了一口氣,有一人慶幸道:“還好,多虧了太子殿下箭法卓絕,皇上——”

話音才剛落下,一支箭便正中景明帝的胸口,內侍驚恐萬分地撲了上去,尖利的聲音劃破了空氣:“皇上遇刺了!”

“快護駕!”

場面頓時亂成了一團,誰也沒想到,一次大射禮,竟然還有刺客混在其中。

……

景明帝遇刺,當即回了行宮,召太醫診治,這時候也無人關心秋獵了,眾臣恨不得長跪在殿門口,直到天色將晚,才有一名侍衛從裏面出來,道:“天色不早,諸位大人快請回吧。”

幾個大臣圍著他詢問天子的情況,那侍衛只是道:“皇上已醒了,只是重傷在身,還需要靜養。”

眾人這才放下心來,各自散去。

寧王走在人群最後,神色有些晦暗不明,旁的大臣與他說話,也是心不在焉,等回了住處,寧王妃連忙迎上來,關切問道:“王爺,皇上如何了?”

寧王只答道:“重傷。”

他在椅子上坐下來,這時,蕭汶從外面進來,將下人摒退,合上了門,道:“那一箭也太沒有準頭了,爹,您怎麽不找個箭法好一些的?”

寧王瞪他一眼,面沈似水,道:“你覺得今日之事,是我所為?”

“難道不是?”蕭汶吃了一驚,道:“不是您還有誰?”

寧王不語,蕭汶又回過味來,道:“不會是太子做的吧?還有上次的毒……”

寧王皺起眉頭,指尖輕輕叩著扶手,道:“恐怕十有八|九,是他做的。”

“我瞧著也像,”蕭汶在旁邊坐下來,打了一個呵欠,懶散地靠著椅子,道:“他怕是等不及了。”

他想到什麽,又道:“爹,您可不能讓他得逞啊,這若是皇上死了,他蕭晏回京師登基,哪兒還有您的一席之地?”

寧王的眉頭皺得更緊,蕭汶見他這模樣,便知他又開始躊躇不定,優柔寡斷了,前怕狼後怕虎,心中不免生出輕視之意,道:“您再忍一忍,說不定蕭晏的兒子都能做皇帝了。”

被兒子一番譏諷,寧王的表情很是難看,陰沈沈地盯著他,蕭汶閉了嘴,有些後悔自己方才失言,寧王妃連忙打圓場道:“這一天下來,都累了吧?方才我讓人做了銀耳湯來,你們父子都吃一些?”

寧王卻沒理會她,只站起身來,大步往外走了,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。

寧王妃又看向兒子,語氣帶著幾分責備:“你怎能那樣對你父王說話?”

蕭汶自知失言,原本也有些心虛,但是聽了母親斥責,心裏登時就有些氣不順了,道:“我說的都是實話,他自己聽不得。”

說完,也不理會寧王妃呼喊,徑自回了屋,正是夜深時候,行宮裏也沒個消遣,頗是無聊,蕭汶往榻上一躺,覺得懷裏有個什麽硬物,摸了摸,卻原來是一個白玉小酒瓶。

蕭汶今天原本是不打算服用五石散的,可偏偏剛才受了氣,再看見黎枝枝早上送他的那瓶石凍春,心中又有些癢癢的。

他服五石散上了癮,便再難控制,恰好那酒瓶在懷裏捂了一天,酒液還是溫的,連暖酒都省了,便索性把那瓶酒一氣兒喝了,只覺得入口甘美無比,漸漸的,如往常一般,他身上起了熱意,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,這是效用發作了。

蕭汶心中有些疑惑,平日裏藥效沒這麽快的,今天似乎格外厲害,可這個念頭只在腦子裏一閃而過,便再也顧不上了。

服用五石散時,人會全身發熱,這時候就需要吃冷食,脫去衣物,來回走動發汗,散去熱意,稱之為行散,但若是行散不當,會有性命之憂。

蕭汶平日裏行散從沒出過問題,這次便以為也和往常一樣,他袒身裸足,躺在榻上,揚聲喚了一名侍女進來,那侍女一見他這般,便心知肚明,兩人原本就有過首尾,這會兒更是沒什麽顧忌,當即顛鸞倒鳳起來。

誰知蕭汶正在興頭上時,忽然覺得鼻腔一熱,有什麽東西掉下去,落在那婢女的臉上,他下意識伸手一抹,竟是鮮紅的血。

婢女驚叫起來:“世子,您流血了!”

“叫喊什麽?鼻血而已,”蕭汶不以為意,只當自己是陽氣過足,五石散太補了,全然不放在心上,那鼻血一直沒止住,沒過一會兒,蕭汶又覺得右耳傳來一陣劇痛,有一股熱流緩緩湧出,順著耳垂滑下來,流到脖子上,他的動作當即頓住了,伸手摸了摸,滿手鮮血。

婢女驚恐地看著他,從蕭汶的鼻子,耳朵,眼睛,皆有鮮血汩汩流出來,直到最後,他一張嘴,吐得婢女一臉都是猩紅的血,那婢女嚇得整個人都呆住了,片刻後,刺耳的尖叫聲劃破了平靜的夜空。

太醫趕來的時候,蕭汶已經只有出的氣,沒有進的氣了,他大睜著眼睛躺在床上,面若金紙,神色木僵僵的,寧王妃坐在旁邊哭得涕淚交加,悲痛不已。

太醫見蕭汶赤身裸體,原以為是得了馬上風,但是一見他七竅都有血跡,當即覺得不對,仔細一把脈,問寧王妃道:“他平日裏可有吃什麽不當的東西?”

寧王妃頓了一下,才嗚嗚咽咽地道:“汶兒沒吃什麽啊……他就是好一口酒,也沒有別的毛病……一定是有人下毒害他!太醫,你快救救他!”

正在這時,一個顫顫的聲音道:“世子、世子他平日服五石散……”

太醫循聲看去,卻見一個婢女衣衫不整地縮在墻角,手足俱被綁縛著,滿頭滿臉都是血,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,十分可怖。

她怕極了,哆哆嗦嗦地辯解道:“奴婢真的沒有害世子……真的沒有,他自己服五石散的!太醫,他肯定是自己吃五石散死的,跟奴婢沒有關系啊!”

寧王一進門,就聽見這話,氣得雙目圓睜,一時間手足都發起抖來,一個箭步沖到床邊,見蕭汶面色慘灰,顫抖著手,伸到他鼻端試了試,已經是沒氣了。

他唯一的一個兒子,就這麽死了。

太醫有些憐憫地道:“王爺,老朽方才把脈的時候,也確實發現世子體內有許多毒素,想來他服用五石散的時間頗長,這次大概是行散有誤,故而才會如此,還請王爺節哀。”

“不!”寧王忽然瞪著他,一雙眼睛通紅,道:“一定是有人謀害我兒,他今日和我說,半道上被人襲擊暗算,挨了一頓打,肯定是別有用心之人害了他性命!”

“這……”太醫覺得有些匪夷所思,試圖向他解釋:“就算是被打死的,那也是當場就發作了啊。”

哪有過了一天,晚上跟人同房的時候,再七竅流血而死的?而且,蕭汶體內那毒素,看起來可不像是只吃了一次五石散,至少也有數月之久了,王府的人肯定都心知肚明。

“休要多言!”寧王怒氣沖沖,如同一頭暴躁的獸,斬釘截鐵地道:“一定是有人害死了我兒!”

太醫被他吼得嚇了一跳,只覺得他失心瘋了,不過想想也是,唯一的一個兒子,還吃五石散死了,未免太不體面,當年太|祖皇帝命人制定了極為嚴苛的律法,就是專門禁這五石散的,售賣者誅連三族,服散者處以絞刑,換而言之,哪怕蕭汶這次沒死,被人發現了也同樣要掉一層皮。

總之人已經死了,跟太醫沒關系,他忙抱起醫箱跑了,遠遠的,還聽見那婢女撕心裂肺地哭喊,顯然寧王是不打算留她性命了,太醫不禁搖頭,心裏暗道:這世子真是造孽啊,嫌命太長,好端端的吃什麽五石散,真是害人害己。

……

清晨時分,黎枝枝才剛剛醒來,便聽見婢女來報,說蕭晏過來了,正在花廳等候,似乎有急事。

黎枝枝聽罷,略一思索,便洗漱穿戴好,往花廳去了,遠遠的,聽見長公主在和蕭晏說話:“怎會如此?好好的人怎麽突然就沒了?”

“我也不知,是四皇兄那邊今天傳出來的消息,說人昨夜就死了。”

“死因是何?”

蕭晏擡起頭,朝門口看過來,少女穿著一襲霜色的襖子,捧著手爐,清晨的朝陽落在她的臉上,勾勒出明媚柔美的線條,她似有所覺,擡起頭看過來,那雙眸子如秋水回波,粼粼好看,對視片刻,她忽然笑了:“太子哥哥。”

聲音甜甜軟軟的,像他平日裏最愛吃的飴糖。

蕭晏沈默片刻,道:“聽說是被打死的,四皇兄說,蕭汶在昨日就被人偷襲了,挨了一頓打,許是當時留下了內傷,夜裏回去就死了。”

黎枝枝一怔,長公主唏噓不已,嘆息道:“不知誰這樣可恨,害了他一條性命,一定要抓出來嚴懲才是。”

她說完,見黎枝枝過來了,只和蕭晏互相看著,誰也不說話,不禁會心一笑,心中搖頭,道:“你們說話吧,我去寧王那裏看一看是什麽情況。”

長公主起身走了,下人也都被摒退,黎枝枝仍舊站在原地,蕭晏坐在椅子上,片刻後,向她伸出手,道:“過來。”

黎枝枝看著那只手,略一遲疑,舉步上前,緩緩將右手放在他的手心,還未觸及,就被他一把握住了,用力一拉,整個人就跌入那溫暖而熟悉的懷中,鼻尖充斥著淡淡的檀香氣息,瞬間將她整個人淹沒了。

蕭晏用力地將她抱在懷裏,像是恨不得把她捏碎了,揉入骨血中,他在她耳邊,近乎咬牙切齒地道:“你怎麽敢?你怎麽敢這麽大膽……”

黎枝枝被他抱得有些疼,卻又奇異般地感覺到安心,她聽著蕭晏低聲教訓道:“你以為他和劉嫚一樣麽?他是寧王唯一的兒子,寧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。”

說到這裏,他又來了氣:“但凡你事先同我商量——”

太子殿下焦躁得像一只虛張聲勢的大狗,光是張嘴嚷嚷,卻不見咬人,黎枝枝被自己的所想逗樂了,忽然笑了一下,蕭晏自是聽見了,還沒等他發作,黎枝枝便道:“蕭汶昨天挨了打?太子哥哥,是誰去打了他啊?”

蕭晏登時一靜,黎枝枝微微側過頭,仔細盯著他瞧,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得無限近,呼吸相聞,她卻不管不顧,又往前湊了湊,幾乎要碰上他的薄唇,黎枝枝小聲道:“不是還有太子哥哥在嗎?”

蕭晏抿著唇,鳳眸幽深若海,目光緊緊地捕獲著她,氣息有些不穩,黎枝枝愈發覺得有趣了,她撅起嘴,親了親他的唇瓣,好聲好氣地道:“是我錯了,太子哥哥別氣。”

蕭晏摟著她腰肢的手一點點收緊,眼底暗湧浮現,面上卻依然半點不為所動,道:“你又想來這一套。”

黎枝枝吃吃笑了,明眸微彎,若桃花倏然綻放,狡黠道:“太子哥哥不吃這一套麽?”

“那這樣呢?”

她說著,在他的唇上輕啄一口,不等蕭晏答話,便大膽地擅自啟開了他的唇,往裏探去,整個過程輕而易舉,連一絲絲阻礙都沒有,她像是無師自通了這種本事,動作雖然不純熟,卻愈發叫人欲罷不能。

像夏日枝頭初綻的梨花,青澀而柔美,讓人恨不能將她一口吞入腹中。

太子殿下當即束手就擒,抱著懷中人狠狠地親了下去,熾熱的舌尖像是裹著一團蜜,哪怕這蜜是有毒的,此刻他也會義無反顧地吃下去。

過了許久,黎枝枝才終於被放開,她眸底泛起濕潤的水意,唇瓣紅得像是揉皺的花瓣,鬢邊的青絲也微微散開了,她瞇起眼,問道:“太子哥哥派人去打了蕭汶?”

蕭晏輕哼一聲,道:“只是給他一個教訓而已。”

他說著,又抓起黎枝枝的手腕看了半天,雪白的腕子上,那紅色指印已經消失不見了,這才滿意。

黎枝枝垂眸看著他,道:“寧王想把這事栽給你。”

“且不說他能不能抓到我的把柄,”蕭晏不以為意道:“有仵作在,把屍體交到刑部,不用半日就能查清死因,豈能聽信他一面之詞?”

他又問:“你究竟是怎麽做的?他平日裏吃五石散沒事,為何偏偏昨天出了事情?”

黎枝枝如實交代:“那一壇石凍春裏不知放了多少五石散,他卻一次性全喝了,自然會出事。”

她花了一晚上的時間,才將滿滿一壇石凍春蒸得只剩下那麽一小瓶,酒氣雖然會被蒸發,但是五石散卻仍舊會沈澱濃縮在酒中。

蕭晏道:“你就不怕被發現?”

黎枝枝卻道:“私自服用五石散,被發現就要處以絞刑,蕭汶絕不會隨便告訴他人,哪怕寧王府的人知道,也不敢往外說。”

聽到這裏,蕭晏又有些氣,咬了咬黎枝枝的唇瓣,如同懲戒一般,道:“以後再不許這樣了!你做什麽都要同我商量才行。”

黎枝枝連連點頭,道:“好,我明白了。”

可蕭晏心知,她現在看起來這般乖順,等一轉頭,又會故態覆萌,她只有在有求於人的時候,才會老實聽話。

偏偏他無法拒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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